專輯

 

 走在滅絕邊緣的香港特有物種

 

煥鏞箣竹 ( Bambusa chunii )

 


 

 



 

前 言

陳煥鏞教授是生於香港生的植物學家, 他一生對植物分類學那種厥功甚偉, 以及作育不少著名植物家的貢獻, 在中國植物學史上樹立了不朽的現象 教授青年時期有鑑於外國人收藏了不少中國植物的模式標本, 中國人參閱時反要遠途借閱, 他於1919年學成後回家籌建屬於中國的植物標本館。如果要將香港和植物學連接起來, 和幾位鼻祖派外國植物學者一樣, 他們可算是最受人緬懷的先行者。 他們值得我們尊敬, 不僅是對植物學研習的精湛, 而且不是把它當作象鼻塔內藏品, 他們是皆是當之無愧的植物學家, 陳煥鏞教授不僅是植物學家, 他對自己國家的熱誠, 不僅使不少當時學者汗顏, 更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品德楷模!

 


 

煥鏞箣竹 ( Bambusa chunii )

 

分類學位置

木蘭植物門 PHYLUM MAGNOLIOPHYTA
       百合植物綱 Class Liliopsida
           鴨跖草亞綱 Subclass: Commelinidae
               莎草目 Order: Cyperales
                   禾本科 Family: Poaceae
                      
箣竹屬 Genus: Bambusa
                              
煥鏞箣竹 Bambusa chunii Chat et Fung, 1983.

最近我們依循一九八五年由畢培曦賈良智馮學琳胡秀英博士合著《香港竹譜》書中提供的線索, 專程到達元朗高埔村探訪一種非常特殊的對象, 它是世界僅生存於此處的一個物種, 迄今為止, 沒有專家能從別處找到它同類的蹤影, 可以說它是大自然的遺孤, 更可能是香港最稀有的植物, 它是煥鏞箣竹(Bambusa chunii Chat et Fung), 野外的相信已完全絕滅 (根據本室研究結果證明此種說法不妥當)。

命名辭源:
1980年在元朗發現, 經賈良智馮學琳鑑定後確定為新種, Bambusa為箣竹屬, 此屬的植物香港約有30種以上(不計變種), chunii為創辦華南植物研究所的已故所長陳煥鏞教授 (1890~1971)的姓名的拉丁化文字, 作為該植物的種名。
陳煥鏞教授字文農, 號韶鐘, 廣東新會縣人, 1890年7月22日生於香港, 1913年~1919年期間肄業美國哈佛大學, 獲碩士學位, 翌年(民國十年)回國後, 歷任金陵大學東南大學教授、中山大學理學院教授兼植物學系主任及農學院院長及廣西大學教授等職。抗期間為保護珍貴的標本館藏輾轉奔勞於廣州香港湛江等地, 不少植物的模式標本得以保存至今, 他功不可沒。中共建政後, 他留在大陸繼續進行植物分類學研究, 歷任華南植物研究所所長及廣西植物研究所所長兼任植物園主任。教授於1971年1月18日在廣州辭世, 享年八十一歲。


 

民風純樸及友善的高埔村:  圖為高埔村的匾額題字


錦田公路旁的高埔村巴士站


定位行程
六月五日下午, 本室成員攜帶地圖、植物圖鑑及幾個有關植物形態的略圖到達元朗市區, 我們認為這是一個如此珍貴的物種, 政府當局勢必嚴加保護, 一般鑑定圖鑑足以認定實物了, 反之地圖更為重要, 即使日已過午, 趕往目的地和煥鏞箣竹相見後, 回程可大有空檔 ~ 當時確實是這樣想。
計程車向上水方向在錦田公路上前行, 不到數分鐘便到了高埔村口, 下車後看到的是一片經翻新的村落景氣, 沿村的外圍是一叢叢高低不一的小至中型喬木, 近新型的西班牙式別墅充斥於該地區, 確實找不到竹的影子, 我們預期見到政府的保護設施, 也是渺無影蹤。
當時我們有點失望, 書本的記載是1985年的紀錄, 但經歷了廿載, 豈能僅從圖片中找回它的位置, 但同時又有點奇怪: 從最近出版的文籍中仍然有該物種的記述, 由此可見, 煥鏞箣竹絕對有可能還隱身於村內。
 

我們在村內徘徊了數回, 在巡視的過程中也鎖定了幾個有竹類的目標, 準備作縮小搜索範圍尋找。當粗略的搜查失敗, 我們把目光投向鎖定目標, 但是數個地點的竹類為普通的箣竹類, 最後我們在一角較隱蔽處發現了一個小型與眾不同的疑似品種群, 其性狀與煥鏞箣竹極為相似, 它苟延殘喘地在一角"偷生", 我們認為: 如果它是煥鏞箣竹, 而如此落得這樣的處境, 那這個物種便危矣!
天色已漸暗, 決定翌晨再往原地作進一步研究。 黃昏的元朗, 市中心地區的穿梭行人, 紛紛擾擾的氣氛, 與寧靜的村里成了絕妙的比對。
 

藉村民的引導尋回在滅絕線上留彌的物種
六月六日早上, 依著前一天的線索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這天依照是很悶熱, 竹株周圍滿布嗜血的家蚊, 當人接近不到一分鐘, 手上便有不久饑蚊前來抽血, 加上沒記得帶來禦蚊劑, 使人極不快意。我們還是硬著頭皮在竹株鑑定了很久, 我們從它的籜鞘、籜耳、籜舌、枝桿的著生位置、節間和節基的形態和其他同屬竹類對比, 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要尋找的對象 - 煥鏞箣竹(Bambusa chunii Chat et Fung)。
為了使我們的尋找得到進一步的證明, 我們在竹樹附近訪問了一位村中老者, 他表示不知道有關煥鏞箣竹的傳聞, 但認出竹樹位置與1985年《香港竹譜》書中相片位置相距不遠, 而且認定相片中竹樹族群便是眼前竹株的遺裔。同時他告訴本室成員: 過去港英時代間中有外籍人士前來為樹木拍照, 如今則蹤影渺然, 加上發展商的大事破壞, 恐怕樹林的生命不久矣!

 
令人憂心的是: 煥鏞箣竹被無意的人作致命性的傷害, 如不及時作出維護, 情況會更壞
 

我們再走近煥鏞箣竹旁觀察, 發現一部分株體己枯萎, 它的分枝節基因長有大而尖利的刺,可能因外伸對人產生危險而遭村民斬掉, 我們收集了幾個新近被切斷(相信不到一個星期)的幾個枝條及籜鞘, 帶回延陵科學綜合室作進一步鑑定。
我們行經高埔村的村公所, 見到幾位男村民在內閒聊, 遂進內詢問有關煥鏞箣竹的傳說, 他們當中大多數不清楚, 祗有一位表示曾經隱約有聞, 他們也認出《香港竹譜》書中相片位置與我們發現的位置相距不遠, 同時他們亦知道此種竹與其他不同, 它不是一種直立的品種, 而且枝上有明顯的刺蓛, 他們視之為 "風水樹"。他們與老村民異口同聲地表示: 自從數年前(筆者按: 可能是1995~1996年, 當年有幾個竹的品種有開花現象)它開過花之後, 剩下來的幾株差不多已經完全枯乾, 但不久又重新發芽, 但是他們亦表示: 除了此處外, 該村其他地區已經沒有這種竹類了。
言談中他們不忿地透露: 自經特區政府當權後, 一味以經濟掛帥, 對香港村落文化漠不關心, 加上竹樹的外形平平無奇, 一般人看不出它和最常見的竹樹有異, 從而搭不上經濟, 它遭人冷落, 一點兒也不奇怪。
 

煥鏞箣竹的竹箣


煥鏞箣竹的籜片


煥鏞箣竹的葉片 (延陵科學綜合室, 2004)

我們回到延陵科學綜合室,  根據村民口中的線索, 經過進一步的比對,初步肯定物種鑑定無訛,

 


 

煥鏞箣竹並非野外滅絕

 


高埔村以外地區發現的殘存煥鏞箣竹竹群 (2003.6.13.)

再次驗證品種
六月十三日, 經過大半天的山路行程, 我們重臨元朗高埔村, 對鑑別的物種進行更仔細的驗證, 初時出現了信心危機: 由於竹籜特徵的略異使我們懷疑它是另一個物種 - 小簕竹(Bambusa flexuosa Murno):

從分枝及節上尖而硬的竹箣分析, 祗乎合煥鏞箣竹和小簕竹的分類條件, 其他同屬品種可不考慮之列, 但從約10個竹籜研究, 合乎小簕竹的特徵不成立, 更甚者, 本種的葉片長度可達13厘米, 寬可達2厘米 (小簕竹葉片一般長度為7~11厘米, 寬為1.2~1.6厘米), 這顯然是小簕竹的機會不大

 

文獻記載的地點以外仍有小種群
我們發現在高埔村的其中一角我們發現另有零星數株細小的煥鏞箣竹, 同時與高埔村非常接近村落的某一地點, 亦發現幾株與煥鏞箣竹很相近的竹類, 由於初時收集的的竹籜和葉片的大小皆與典型的煥鏞箣竹有些分別, 此令我們猜疑, 甚至偏向它是為另一品種,  暫將之稱為煥鏞箣竹存疑種(cf. Bambusa chunii Chat et Fung), 也不排除是小簕竹(Bambusa flexuosa Murno)的可能性, 故此, 我們不能肯定地宣佈高埔村外仍有煥鏞箣竹

經過此次行程中, 我們收集更多自高埔村以外地帶發現竹群的研究資料, 研究發現: 竹株高越10米, 竹叢中不難採取典型的煥鏞箣竹竹蘀, 長達12厘米以上, 寬至2厘米的葉片亦很易見到等等, 這一切是煥鏞箣竹的分類特徵。

從較權威的本地植物誌著作香港竹譜(Hong Kong Bamboos)書中闡明: 本地竹類中有特大簕刺的品種一般有三種, 即煥鏞箣竹(Bambusa chunii)、小簕竹(Bambusa flexuosa)及車筒竹(Bambusa sinospinosa)[見p.13], 但此竹類不具備可鑑別的後列的兩種特徵, 故此, 我們幾乎可以肯定, 毗連高埔村的地區仍有極少量的煥鏞箣竹遺孑種體。

 

本室研究的結果可以作出如下結論

 

     

小簕竹(Bambusa flexuosa, 左)及煥鏞箣竹(Bambusa chunii, 右): 兩個種的外觀有明顯的分別


從三個不同地點錄得的標本:
(左) 高埔村地點 I  (中) 地點 II, 與《香港竹譜》記錄的原始位置極為相似   (右) 高埔村以外地帶發現的新紀錄模式標本

根據《香港稀有及珍貴植物》書中認為煥鏞箣竹在野外絕滅的結論不可靠, 但是它的生存已受到嚴重的威脅, 必須高度重視它,不然的話, 它將滅絕! 果真如此, 這不僅是香港的損失, 也是全世界植物學界的損失, 甚至可以說是自然界的不幸!
請儘快拯救這外表普通的土生竹種, 這種以香港植物學家姓氏命名的孤存植物!


引自文獻《香港竹譜》( 1985版 ) 相信此組圖片的拍攝日期會早於1985年

引自文獻《香港稀有及珍貴植物》第一百七十八頁( 2003版 ) 的竹花


附: 《香港竹譜》對煥鏞箣竹(Bambusa chunii Chat et Fung)的描述如下:
根狀莖粗短型。稈叢生,高10-12米,直徑4.5-6.5厘米,下部略呈之字形曲折。節間厚壁,長25-30厘米,幼時疏被小刺毛,基部稍腫脹;節下常被一圈灰白色絹毛。分枝常於稈基部節上開始分出單枝;下部枝上具銳刺;稈中上部3至多枝簇生,主枝較粗長。稈籜遲落;籜鞘厚革質,無毛,兩側近邊緣具數條白色條紋,先端斜截形,兩肩各高起成一不等長的內彎小尖角;籜耳線狀披針形,常皺縮,邊緣剛毛長5-10毫米;籜舌高5-7毫米;籜片直立,寬披針形,其基部寬度約為籜鞘先端寬的一半。葉片披針形,長9.5-19厘米,寬1.5-2.0厘米,上面無毛,背面被短柔毛。

 


 

感想

 

也獻給我們己故的愛貓泰坦尼斯(2003. 1.6 ~ 6.13)

泰坦尼斯(Titanis felina)因腹膜炎於二零零三年六月十三日去世, 一年之後的這一天, 我們沿金山穿越大帽山, 再往錦田等地毅行了超越一天, 紀錄了 多種香港原生竹類, 其中香港特有品種共兩種: 秀英竹及煥鏞箣竹, 前者繁衍昌盛, 暫無生存危機, 但是後者的存活機會卻是十分堪虞。 藉此, 我們希望喚起普羅大眾對香港瀕危物種的關注, 不要純粹把保護的訊息作為口號或是作警嚇市民的法律性作用, 事實上, 自然維護是一項腳踏實地的工作, 無論官或民必須奉獻無私的心, 這是我們這一代, 以至下一代賴以為生的天空。 我們選擇了錦上路作為這次行程的終站, 歸程中我們想起那劣境中求存的煥鏞箣竹, 不斷為他的未來祝福,  同時我們也想起我們的已 故愛貓泰坦尼斯, 牠同樣是生命的鬥士, 最終因不敵而夭亡, 希望牠在天國中永生!

 

宋.蘇軾《於潛僧綠筠軒》
寧可食無肉 不可居無竹
無肉令人瘦 無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 士俗不可醫

 

 

二零零四年六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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